枕函香,花径漏。依约相逢,絮语黄昏后。时节薄寒人病酒,刬地梨花,彻夜东风瘦。
掩银屏,垂翠袖。何处吹箫,脉脉情微逗。肠断月明红豆蔻,月似当时,人似当时否?
枕函香,花径漏。依约相逢,絮语黄昏后。时节薄寒人病酒,刬地梨花,彻夜东风瘦。
掩银屏,垂翠袖。何处吹箫,脉脉情微逗。肠断月明红豆蔻,月似当时,人似当时否?
枕头上还留有余香,花径里尚存春意。那梨花一夜之间在东风中飘落,病酒之后的黄昏恍惚间与她相遇,仿佛来到原来相约的地点,在夕阳下细语绵绵。
而今却银屏重掩,影支形单。在孤单单中又听到了脉脉传情的箫声。此时正月照在那红豆蔻之上,那时曾月下相约,如今月色依然,人却分离,她是否依然依稀如旧?
鬓(bìn)云松令:此调一作《鬓云松》,又名《苏幕遮》,原为唐教坊曲名,后用作词牌名。双调,上、下片各七句,共六十二字。各片第二、四、五、七句押韵,均为仄声韵
枕函(hán):古代陶瓷枕或木枕中空如函,可做成抽屉,存放贴身物件,是为枕函,可代指枕头。
花径:花间的小路。南朝梁庾肩吾《和竹斋》:“向岭分花径,随阶转药栏。”
漏(lòu):泄露,这里指春光泄露,杜甫《腊日》有“侵脸雪色还萱草。漏泄春光有柳条”。
依约:仿佛。
絮(xù)语:连续不断地说话。
薄(bó)寒:微寒。
病酒:饮酒沉醉或谓饮酒过量而生病。
刬(chǎn)地:无端地、平白地。
逗:引发、触动。
红豆蔻(kòu):植物名。宋范成大《桂海虞衡志·志花·红豆蔻》:“红豆蔻花从生……穗数十蕊,淡红鲜妍,如桃杏花色。蕊重则下垂如葡萄,又如火齐璎珞及剪彩鸾枝之状。此花无实,不与草豆蔻同种。每蕊心有两瓣相并,词人托兴日比连理云。”
参考资料:
1、张秉戌编著.纳兰性德词新释辑评:中国书店,2003年01月第1版:第27页
2、(清)纳兰容若著,苏缨注译.纳兰词全编笺注:湖南文艺出版社,2011.07:第219页
3、(清)纳兰性德著.纳兰词 插图本:凤凰出版社,2012.05:第220页
4、(清)纳兰性德,(清)顾太清著,夏华等编译.纳兰词 太清词 图文版:万卷出版公司,2012.05:第165页
据赵秀亭、冯统一《饮水词笺校》,该词应作于康熙十六年(1677)前,在沉凉月夜的环境下,作者怀念所爱之人,于是写下这首词。
参考资料:
1、闵泽平编著.纳兰词全集 汇编汇评汇校:崇文书局,2012.03:第36页
上阕从痴情人忆的感受写起、“枕函香,花径漏。依约相逢,絮语黄昏后。”起首四句写回忆里的室外情景:荏花径泄露春光,枕头都留有余香的美好日子里,他与伊人在黄昏时见面,絮语温馨情意绵绵。这里运用“梨花”、“瘦”等意象暗喻了她也为相思而受尽煎熬。此中情景都是想象之语,而以实笔出之。
下阕阳句写别后词人相思成痴、痴情人幻的迷离之景。前两句写她在闺房里,寂寞地掩着屏风,青绿色的衣袖低低垂下.似是欲说还休。后两句,词人心魂则由彼处,倏然飞回此处。写这时候他依稀听到了她那脉脉传情的箫声,只是不知人在何处。“何处吹箫,脉脉情微逗”,情转温软醉人。“肠断月明红豆蔻”,接下来一句则再由幻境回到现实。写如今夜色沉凉,月光照在院中的红豆蔻上,那红豆蔻无忧无虑开得正盛,让人触景伤情:“月似当时,人似当时否?”于是又联想到曾与她同处在月下的情景,而如今月色依然,入却分离。月亮永恒,恋情却苦短,在这月的孤独落寞中,昔日繁华凋零,词人反问这句清丽而沧桑的“月似当时,人似当时否?”比起“当时明月在,曾照彩云归”,更显情深、意浓,凄凄惨惨戚戚历历可见。
全词虽迷离恍惚,但层次分明。上阙起始于这痴情人幻的感受。先写室外情景;下阙则是转回到室内的描写,以反诘的收束,将其如痴如幻的情怀表达的更为透彻。该词描写月夜怀念所爱之人的痴情,柔情婉转,语辞轻倩,似丽人姿容初展,风神微露。
纳兰性德(1655-1685),满洲人,字容若,号楞伽山人,清代最著名词人之一。其诗词“纳兰词”在清代以至整个中国词坛上都享有很高的声誉,在中国文学史上也占有光采夺目的一席。他生活于满汉融合时期,其贵族家庭兴衰具有关联于王朝国事的典型性。虽侍从帝王,却向往经历平淡。特殊的生活环境背景,加之个人的超逸才华,使其诗词创作呈现出独特的个性和鲜明的艺术风格。流传至今的《木兰花令·拟古决绝词》——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?等闲变却故人心,却道故人心易变。”富于意境,是其众多代表作之一。
送君行,君行直到东船里。风物幽回宛似江之南,土壤肥夷可艺稷。
黍茫茫,墟市隔林皋,寂寂衡茅荫溪水。天空鸥鸟閒,地古风俗美。
铿訇教铎振文声,子衿揖让春风里。我欲乘桴直上海之涯,鱼龙掀舞烟涛起。
老翁晒网立船头,儿子叉鱼傍船尾。滩声奏曲响琴窗,水风吹香堕书几。
先生宴坐清可人,陶写神情舒四体。携壶觞,临沼沚,或开襟,或洗耳。
或赋长歌咏古今,或掉扁舟弄清泚。世间万事岂足挂心旌,为问此乐平生还有几。
我欲诛茆结屋与君邻,我欲浮家泛宅学丹子。云水之间,栖迟之乐,可以忘岁年,不知老之将至矣。
送君行,君行直到东船里。风物幽回宛似江之南,土壤肥夷可艺稷。
黍茫茫,墟市隔林皋,寂寂衡茅荫溪水。天空鸥鸟閒,地古风俗美。
铿訇教铎振文声,子衿揖让春风里。我欲乘桴直上海之涯,鱼龙掀舞烟涛起。
老翁晒网立船头,儿子叉鱼傍船尾。滩声奏曲响琴窗,水风吹香堕书几。
先生宴坐清可人,陶写神情舒四体。携壶觞,临沼沚,或开襟,或洗耳。
或赋长歌咏古今,或掉扁舟弄清泚。世间万事岂足挂心旌,为问此乐平生还有几。
我欲诛茆结屋与君邻,我欲浮家泛宅学丹子。云水之间,栖迟之乐,可以忘岁年,不知老之将至矣。
大麦青青四尺长。大水过头一尺强。安得不托与餦餭。
无餦餭,且自可。秧不成,苦杀我。
彤华燿芝盖,初旭浮绛缬。
紫殿切五云,螭表双螮嵲。
千门洞阴阴,天光互明灭。
英英凤翼拥,肃肃羽旗列。
仙《韶》忽然奏,鸟兽咸应节。
皂囊上玉陛,丹书出金阙。
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于是余有叹焉。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
褒禅山亦谓之华山,唐浮图慧褒始舍于其址,而卒葬之;以故其后名之曰“褒禅”。今所谓慧空禅院者,褒之庐冢也。距其院东五里,所谓华山洞者,以其乃华山之阳名之也。距洞百余步,有碑仆道,其文漫灭,独其为文犹可识曰“花山”。今言“华”如“华实”之“华”者,盖音谬也。
其下平旷,有泉侧出,而记游者甚众,所谓前洞也。由山以上五六里,有穴窈然,入之甚寒,问其深,则其好游者不能穷也,谓之后洞。余与四人拥火以入,入之愈深,其进愈难,而其见愈奇。有怠而欲出者,曰:“不出,火且尽。”遂与之俱出。盖余所至,比好游者尚不能十一,然视其左右,来而记之者已少。盖其又深,则其至又加少矣。方是时,余之力尚足以入,火尚足以明也。既其出,则或咎其欲出者,而余亦悔其随之,而不得极夫游之乐也。
于是余有叹焉。古人之观于天地、山川、草木、虫鱼、鸟兽,往往有得,以其求思之深而无不在也。夫夷以近,则游者众;险以远,则至者少。而世之奇伟、瑰怪,非常之观,常在于险远,而人之所罕至焉,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。有志矣,不随以止也,然力不足者,亦不能至也。有志与力,而又不随以怠,至于幽暗昏惑而无物以相之,亦不能至也。然力足以至焉,于人为可讥,而在己为有悔;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,可以无悔矣,其孰能讥之乎?此余之所得也!
余于仆碑,又以悲夫古书之不存,后世之谬其传而莫能名者,何可胜道也哉!此所以学者不可以不深思而慎取之也。
四人者:庐陵萧君圭君玉,长乐王回深父,余弟安国平父、安上纯父。
至和元年七月某日,临川王某记。